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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(五)

    我渐渐成了单位的主力,也好长时间没有看到大漠了。这天突然接到他一个电话。

    他说:你下班来我家一趟?

    我说:有事吗?

    他说:有一个以前的女朋友来出差,她想看看你。

    我说:是你以前的妻子吗?

    他说:你来了就知道了。

    我心里“硌噔”一下,就象打翻了调料瓶似的,苦辣酸甜一起涌了上来。但是生性好强的我不甘示弱。于是,下班后,把自己收拾的仪态万方,去到他家,他还在厨房忙碌着。家里收拾的更加整洁,客厅的餐桌上放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,他的女朋友没在。屋子里回荡着毛阿敏的歌声,听着毛阿敏声嘶力竭的大声叫喊“爱就爱个痛痛快快、爱就爱个死去活来”我一股无名之火上来“啪挞”一声把音响关了,忍不住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。

    他真的是另有所爱!他竟然当着我的面给他的女朋友送花!

    我的幻想在瞬间象一只玻璃瓶一样摔碎了,这就是他迟迟没有明确态度的原因!

    他把做好的菜端了出来,是我最爱吃的酸菜鱼,我这时妒火中烧,失去了淑女的矜持--他的女朋友竟然和我一样爱吃酸菜鱼!

    他没有注意我的阴沉的脸色,只是说:先坐先坐!

    我说:你的女朋友怎么还没有来?

    他说:来了来了!

    我说:在哪里呢?把她请出来让我欣赏欣赏啊!

    他忙于烹炒煎炸,没有理我。

    我的懊恼到了极限,我想想他会当着我的面把玫瑰花送给他心仪的女友,我的心撕裂了,流血了,泪水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,但是我强忍着,不让泪珠掉下来,想起一句话:最是无情负心汉,何必骗我到如今?

    为了不让他看到我的极度沮丧和伤心,我站在窗口,向外眺望,心想,我就是不走,我就是要看看你怎样当着我的面给别人送花!

    这时,他站在我的身后,用京剧道白的腔调轻佻的说:娘子,请笑纳!

    我猛然回头,他满脸笑容的双手捧着花束,把花举在我的前面。当看到我满脸泪痕,他惊诧的说:怎么了?怎么了?

    我说:你的女朋友呢?你不是给她买的花吗?

    他说:我的女朋友不就是你吗?

    我说:你不是说你以前的女朋友吗?

    他说:对呀!以前她在网上,现在她在我面前啊?

    我“哇”的一声大哭起来。

    大漠把花扔在地下,把我抱在怀里,连声说:给你开个玩笑,给你一个惊喜,你咋这么不禁逗呢?

    (六)

    我自说自话的跑到山区工作,激怒了父母,他们和我断绝了来往,并把这一切都迁怒于大漠,在电话中屡次陈述网恋的种种陷阱和利害,并断定这个大漠是个高级骗子,我对他们说:找对象是给我自己找对象,并非给你们找女婿,我也快到而立之年了,不需要大人的指点了。于是,在五一长假来临之际,北京的家是不能回去了,就和大漠商议,去哪里旅游?

    大漠说:这附近有一个韩王山,传说是韩信点兵的地方,就是山高路陡,去吗?

    我说:爬山是我的强项,我们去。

    韩王山下一块空地上停了很多车,看来游人不少。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峰,我兴致翩然,边走边拍照。

    上山的路弯弯曲曲,路两旁峰峦叠翠,怪石嶙峋,风景很美。

    我说:不对吧?韩信点兵应该是在陕西吗,怎么跑到这里来了?

    他说:姑妄言之,姑妄听之,也许韩信在这里作战又点了一次?

    我说:不对!韩信是给刘邦报告军队人数,不是站在点将台上数兵卒。

    他说:也许吧!你不要琢磨这来历了,注意点安全!

    这时通往顶峰的道路越来越崎岖,一边是高耸入云的悬崖,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,我想这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是相辅相成的,譬如这美丽的景色伴随着危险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。再譬如要“欲穷千里目”就必须攀登跋涉,才能满足眼睛的欲望。

    到了山顶,才知道这爬山之苦没有白受,但见四下的山峰被白云环绕,仿佛仙境一般,峰顶平坦宽阔,人们都在这里拍照,让我想到人们常说的旅游就是开车睡觉停车撒尿下车拍照。

    我俩没有拍照,背靠背坐在一块靠近悬崖边上的大石头上,静静的欣赏着这美丽的景色。

    我说:假如我们结婚,就在这里举行仪式吧?

    他说:行!叫上几个朋友,在这里野餐、唱歌、跳舞

    我说:可惜我的同学和父母不能来了。

    他说:我的父母也不能来了。

    我问:为什么?

    他说:他们早就不在人世了,是村子里的乡亲们把我养活大的。

    我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这时,突然有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跑了过来,因为速度太快,一下子就冲到了悬崖边上,大漠猛然站起来,一只手抓住了小男孩,但是因为用力太猛,他的脚踩空了,身子顺着石头边缘坠落下去,我当时脑子一篇空白,用一只手去拉大漠,一只手去拉小男孩,大漠太重了,把我也缀了下去。

    (六)

    安 我醒来的时候,是在医院里,我的眼睛睁不开,但是我听到了父母说话的声音:醒了!醒了!

    好像有人用纱布给我擦眼睛,我睁开眼,看到妈妈已经哭肿的双眼眼巴巴的看着我,爸爸手里端着一个杯子,用纱布蘸水给我洗脸。

    我问妈妈:大漠呢?那个孩子呢?

    妈妈说:你好好养伤吧,别操那么多的心了!

    我想翻身,可是浑身疼痛。

    我说:妈!我求求你了,告诉我大漠在哪里?

    妈妈说:你看看桌子上那些水果,都是你救的那个孩子的父母送来的。

    我说:妈妈!你告诉我大漠在哪里?

    妈妈只是掉泪,不说话。

    我一把把扎在手上的输液针头拔掉了,液体和血水流了出来,爸爸和妈妈都着急了,急忙喊护士来。

    在护士重新给我输液的时候,妈妈说:大漠在另外一个病房里呢。

    我说:那你把手机给我,我给他通个电话。

    妈妈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爸爸说:那是个好孩子!你养好伤再过去看他吧。

    迷迷糊糊好像是大漠走了过来,双手端着一碗我爱吃的酸菜鱼,满脸笑容的说:你听话,好好养伤,别乱动

    我一下子醒来,看到妈妈疲惫的坐在病床前,我说:妈妈,我想去看看他!

    妈妈涌出来的眼泪仿佛告诉我了什么。

    妈妈说:那天大漠是把孩子甩在悬崖上面后,因为脚踩空了,掉了下去,你是掉在半山腰那块伸出来的石头上了。当时景区的救援队很快就把你们送到了市区医院,但是大漠其实当时掉到山下就摔死了,孩子受了一点轻伤,你的腿粉碎性骨折。

    爸爸和妈妈都劝我回北京,爸爸说工作单位已经给我联系好了。我说;我这辈子大概就不是城里人,我就在这沟里生活了,大漠虽然死了,但是我可以在这里寻找他留下的脚印

    以后,每年的五一,在韩信点兵的地方,都会有这样的四个人站在那里眺望,这是我和那个孩子的一家三口。

    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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